|簡體中文

比思論壇

 找回密碼
 按這成為會員
搜索



查看: 105|回復: 0
打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

《家书》……巴别尔

[複製鏈接]

8233

主題

1

好友

2萬

積分

教授

Rank: 8Rank: 8

  • TA的每日心情
    開心
    2020-5-8 13:52
  • 簽到天數: 5 天

    [LV.2]偶爾看看I

    推廣值
    0
    貢獻值
    8136
    金錢
    129857
    威望
    25973
    主題
    8233
    樓主
    發表於 2020-4-19 15:01:53
    这是我们收发室那个叫库尔丘科夫的男孩子向我口授,由我代书的一封家书。这封信是不应该遗忘的。我全文抄录了下来,一字未改,完全保留了本来面目。
      
      “亲爱的妈妈叶甫多基娅·费奥多罗芙娜:本函首先急于要告诉您的是托上帝的福,我还活着,而且身体健康,我希望从您那儿也能听到同样的话。我向您深深地鞠躬,而且是一躬到底,此外,还向……”下面他开列了一大堆亲戚、教亲和干亲的名字。我们就从略了。全文从第二段起照抄不误。
      “亲爱的妈妈叶甫多基娅·费奥多罗芙娜·库尔丘科娃,我急于要函告您,我现在加入了布琼尼同志的红色骑兵军,您的干亲家尼康·瓦西里耶奇也在这里。如今他已当上红军英雄了。他把我调到他手下,我们在政治部收发室负责向前沿阵地分发书籍和报刊——中央执行委员会的《莫斯科消息报》、《莫斯科真理报》和我军的军报《红色骑兵报》,这是张嫉恶如仇的报纸,前沿阵地的每个战士都盼着看这张报纸,看过后就会雄赳赳气昂昂地去砍杀卑鄙的波兰小贵族。我在尼康·瓦西里耶奇手下,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。
      “亲爱的妈妈叶甫多基娅·费奥多罗芙娜,求您尽可能多给我邮点什么吃的来吧。求您把那头花斑公猪宰了,打成邮包,寄到布琼尼同志的政治部,写明交瓦西里·库尔丘科夫收。每天晚上我躺下睡觉的时候,肚子饿得咕咕叫,又没衣服盖,冻得浑身发抖。请您来封信吧,告诉我,我的斯捷普卡活着还是嗝儿屁了,求您好好照料它,写封信来告诉我——它绊蹄伤了的那条腿伤好了还是没好,还有它两条前腿上的疥疮好了吗,给它钉马掌没有?我求您,亲爱的妈妈叶甫多基娅·费奥多罗芙娜,天天都给它用肥皂洗前腿,我留了块肥皂在家里,搁在圣像后边,要是叫爹用光了,就劳驾您上克拉斯诺达尔去买一块,您做了好事,上帝不会抛下您不管的。我还要告诉您,这儿是个穷地方,庄稼汉为了逃避我们这些红色勇士,全都牵着马躲到树林里去了,这儿小麦种得很少,长势不好,稀稀拉拉的,我们看了笑痛肚子。这儿的庄户人种黑麦,也种我们那种燕麦。这儿的啤酒草全用木架撑起,因此长得很好,当地人用这种草酿私酒。
       “在本函的这一段,我急着要跟您谈谈爹的事,谈谈一年前他老人家怎样杀死了费奥多尔·季莫菲伊奇·科尔丘科夫哥哥。我们巴甫利钦柯的红色骑兵旅向罗斯托夫市发起进攻时,部队叛变了。当时爹在邓尼金部队里当连长。有人见到他老人家,说他老人家身上挂满勋章,跟在旧制度下一样。由于那次叛变,我们全都成了俘虏。费奥多尔·季莫菲伊奇哥哥叫爹发现了。爹就动手宰割费奥多尔哥哥,一边割,一边骂:浑球,红色狗腿子,狗娘养的,以及其他许许多多脏话。他一刀一刀割,直割到天黑费奥多尔·季莫菲伊奇哥哥断气。当时我写了封信禀告您,您儿子坟头上没有立十字架。可这封信叫爹给截住了,他拷问我,破口大骂:你们全是你娘的崽子,全是那个浪货的贱种,我操大了你娘的肚子,今后还要操大她肚子,我的生活给毁了,为了正教,我要把我的骨肉一个不留地干掉。还骂了其他许许多多脏话。我在他那里受的罪,跟救世主耶稣基督受的罪一模一样。幸好我很快就逃脱了爹的毒手,回到了巴甫利钦柯同志的骑兵旅,回到了自己的部队。我们旅奉命去沃龙涅什休整,补充人员和给养。我们在那里补充了人员,还补充了马匹、被服、枪支,以及一切应该发给我们的东西。亲爱的妈妈叶甫多基娅 · 费奥多罗芙娜,我们可以给您形容一下沃龙涅什,这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城,比克拉斯诺达尔要大些,城里人一个个都长得特别漂亮,还有条小河可以洗澡。我们每人每天配给两磅面包,半磅肉和相当多的糖,所以一起床就能喝加糖的茶,连吃晚饭时也能喝到糖茶,我们已经忘掉忍饥挨饿是怎么回事了,每天午饭我上谢苗·季莫菲伊奇哥哥那儿去吃煎饼或者烤鹅,随后就躺下来睡午觉。那时谢苗·季莫菲伊奇由于作战勇敢,全团上下一致拥戴他当团长,于是布琼尼同志下达了委任状,发给他两匹战马、上等军服,拨一辆大车供他专用,替他运箱笼包裹,还授予他一枚红旗勋章,而我呢,作为他的弟弟,在他鞍前马后工作。如今哪个街坊邻居胆敢欺侮你,那么谢苗·季莫菲伊奇就可以要他的小命。后来我们开始追歼邓尼金将军,杀死了他成千上万的人,把他的部队逼入黑海,可是上哪儿也没见到我爹,谢苗·季莫菲伊奇因为太舍不得费奥多尔哥哥了,所以搜遍所有的阵地,捉拿他老人家。可是,亲爱的妈妈,您是知道我爹是什么人的,您知道他的性子有多犟,瞧他都干了些什么,不要脸的,竟把红胡子染成了黑胡子,黑得像老鸦那样,他换了便装,躲在迈伊科普市,因此没一个居民认出他就是旧制度下那个最最歹毒的、杀人不眨眼的警官。可纸总是包不住火的,有一天,那个干亲家尼康·瓦西里耶奇偶然在一个居民家里看见了他,就给谢苗·季莫菲伊奇去了封信。我们——我、谢苗哥哥和队里一些自告奋勇的小伙子,立刻跨上战马,一口气跑了两百俄里,前去追捕他。
      “我们在迈伊科普市都看到了什么?我们看到后方一点儿不支持前方,到处都在叛变,就像在旧制度下那样,大街小巷里都住着犹太人。谢苗·季莫菲伊奇在迈伊科普市跟犹太人争得脸红脖子粗,他们不肯交出爹,便把他关进了监狱,加以监护,他们说,已接到命令不杀俘虏,您别生我们的气,我们会审判他,他会受到应有的惩处。可是谢苗·季莫菲伊奇还是降服了他们,他用真凭实据证明他是堂堂的团长,还拿出了布琼尼同志亲自授予的全部红旗勋章,谁要是胆敢替爹狡辩,不把人交出来,他就把谁一刀砍死,有一个砍一个。部队里的小伙子也这么威逼说。谢苗·季莫菲伊奇终于抓到了爹,一抓到便用鞭子抽他,还让所有的士兵在院子里排列成战斗队形。这时谢苗把水泼到我爹季莫菲伊奇·罗奇翁奈奇的络腮胡子上,只见颜色顺着胡子淌了下来。于是谢苗问季莫菲伊奇·罗奇翁奈奇:
      “‘爹,落到我手里好受吗?’
      “‘不好受。’爹说,‘我要遭罪了。’
      “于是谢苗问他:
      “‘那么费奥多尔呢,他落到您手里,叫您一刀刀宰割,他好受吗?’
      “‘不好受,’爹说,‘费奥多尔遭殃了。’
      “于是谢苗问他:
      “‘爹,您想过没有,您也会遭殃的?’
      “‘没有,’爹说,‘我没想到我会遭殃。’
      “于是谢苗转过身子对着大家,说:
      “‘可我想到,要是我落到爹手里,您决不会饶我。现在,爹,我们就来结果您的性命……’
      “这时,季莫菲伊奇·罗奇翁奈奇便冲着谢苗破口大骂,又是骂娘,又是骂圣母,还扇了谢苗一耳光,就在这时谢苗把我支出院子,所以,亲爱的妈妈叶甫多基娅·费奥多罗芙娜,我没法给您形容爹怎么给结果掉的,因为我给支出了院子。
      “这件事以后,我们驻扎在新罗西斯克市。我可以谈谈这个城市,在这个城市的后边已没有陆地,只有水,那是黑海,我们在这个城里一直呆到五月,然后调往波兰战线,狠命地杀波兰人……
      “您的亲爱的儿子瓦西里·季莫菲伊奇·库尔丘科夫就此搁笔。好妈妈,请您好好照料斯捷普卡,您做了好事,上帝是不会抛下您不管的。”
      这就是库尔丘科夫的家书,一字未改。我写完后,他拿过信去,贴肉揣在怀里。
      “库尔丘科夫,” 我问那孩子, “你父亲凶吗?”
      “我的父亲是条恶狗,”他忧伤地说。
      “母亲要好些吧?”
      “母亲还可以。要是您有兴趣,这是我们的合家欢……”
      他把一张磨损了的照片递给我,上面照的有季莫菲伊奇·库尔丘科夫,是个腰圆膀粗的警官,戴一顶警官制帽,一部络腮胡子梳理得整整齐齐,笔直地站在那里,高高的颧骨,一双淡颜色的眼睛虽然有神,却显得愚昧。他身旁的竹椅上,坐着一个瘦小的农妇,穿一件加长了的上衣,长着一张肺痨病患者那种发亮的、怯生生的脸。在靠墙壁那边,紧挨着外省照相馆里那种土里土气的绘有花和鸽子的背景,耸立着两个小伙子——身材高大得出奇,呆头呆脑,大脸盘,爆眼珠,泥塑木雕地站着,好像是在听训。这是库尔丘科夫家的两兄弟——费奥多尔和谢苗。
    重要聲明:本論壇是以即時上載留言的方式運作,比思論壇對所有留言的真實性、完整性及立場等,不負任何法律責任。而一切留言之言論只代表留言者個人意見,並非本網站之立場,讀者及用戶不應信賴內容,並應自行判斷內容之真實性。於有關情形下,讀者及用戶應尋求專業意見(如涉及醫療、法律或投資等問題)。 由於本論壇受到「即時上載留言」運作方式所規限,故不能完全監察所有留言,若讀者及用戶發現有留言出現問題,請聯絡我們比思論壇有權刪除任何留言及拒絕任何人士上載留言 (刪除前或不會作事先警告及通知 ),同時亦有不刪除留言的權利,如有任何爭議,管理員擁有最終的詮釋權。用戶切勿撰寫粗言穢語、誹謗、渲染色情暴力或人身攻擊的言論,敬請自律。本網站保留一切法律權利。

    手機版| 廣告聯繫

    GMT+8, 2025-12-3 00:09 , Processed in 0.041974 second(s), 19 queries , Gzip On, Memcache On.

    Powered by Discuz! X2.5

    © 2001-2012 Comsenz Inc.

    回頂部